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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德之修養與品德之形塑
陳怡安老師|怡安管理顧問公司董事長
一、道德之實踐是自我向善向上的無止境的要求
著作成經典,紀律如圭皋的德哲康德(Immanuel Kant ,1724-1804) 自述道:『每當我仰望穹蒼天象,俯察內在的道德律,我就懍慄不已。』前句可以對應莊子之嘆:『生也有涯,知也無涯』,人再怎麼努力探求,也窮盡不了對宇宙存在的知解,落在心底的存在感受,只能敬畏而已,謙恭而已。後句迴蕩了孔子自己發自深內所體悟的道德生命:『至於聖與仁吾豈敢。』
二十世紀被譽為最偉大的管理學大師彼得杜拉克,年輕時,屢遇不同領域的一流學人到他家裡與經濟學者的父親談學論道,祖母也是出了名的音樂家,在如此耳濡目染的情境下,自認何需上大學。幾經父親苦勸,勉強註了冊。一夜,是時十八歲的他,去聆聽八十歲的維爾第(Giuseppe Verdi, 1813-1901)的演奏會。當他聽到那般磅礡雄偉的樂作,目睹演奏者如此不同凡響的風姿,決定拜訪,以探有此造詣的究竟。他問大師,您如此眾多的作品中,那部是您認為最完美的?『每寫一部,我都希望是我最完美之作,可完成之後,總覺得完美又與我失之交臂。下一部可能就是最完美的了。』杜拉克深受啟發,當他活到九十歲高齡時,著作早已等身,當被問哪部書是他認為最得意的,答案是『下一部!』
美國開國先賢富蘭克林(Benjamin Franklin,1706-1790)政治家、外交家、教育家、電學家…..寫了本傳記,是想讓他的孫兒輩瞭解一些阿公的為人。他告訴他們,他一生最在意的品德修煉就是學習如何作個謙卑的人,所以在此德目上他有些心得。當寫到此句時,突然告訴兒孫們,你們看看,我最在意,也最費心的修煉,如今還是沒修持得好,我似乎在炫誇自己『謙卑之成』哪!
舉這些共知的人格風範,在在啟示著道德的修養、品德的形塑恆是自覺的對己的要求,必定是嚴以律己的反思和無止境的精進鞭策。所以品德教育的第一義就是自覺的自我修煉。道德的修養是不間斷地自求向善向上的無止境的實踐和祈嚮。顏回的『不二過,不怨天,不尤人』,他的『不改其樂』不受貧窮之影響,明說了道德之修養原在求自我價值的實現,不在求取他人的品讚的。
二、『君子之德風』是品德形塑影響之源
只要我們每個人願意花些時間,嚴謹地想想自己的成長過程,問問自己:人生至此,曾遇到過哪些人物,一直影響著你?他們有過什麼為人處事的作為,所言所行激勵了你,感動了你,改善了你,而成為你心誼的典範?當然你也可以從反面自問,哪些是你厭惡的,又為什麼?韓愈師說的千古名言『師者傳道、授業、解惑也』我認為那是品德教育的根本原動力。
經濟學大家薩穆爾(Paul A.Samuelson,1915-2009)所寫的『經濟學原理』五十版,版版增新去舊。退休後,學校保留給他原有的研究室。深夜經過的學子,總會看見室內黑夜通明,在內孜矻的老教授。學子感動其勤奮之餘,每問為何還如此用功。他答道『學無止境啊!』他的話激勵多少後輩學子!勤勉為學是薩教授的人格風範,所傳的經濟學之道,豈只是知識而已,更是人格的慧命呀!
晚年的趙老耀東先生,雖有失智的現象,幾次與他餐敘,每餐中必忽而有感而發,朗亮宣說:『今天台灣有如此的成就,都得感謝經國先生。』每隔一段時間,像是行禮之儀,又重述一遍。趙老本人的為人處世,素有雷厲風行的『趙鐵頭』雅號,為官則清廉良能,兩袖清風。經國先生的『夾克』符號了他親民愛民,樸實廉政、開放、包容、有守、有格的為政作風。
君子,已自我形塑了有品有德的人,舉不勝舉。他們的人格作風,感動了人,感染了周遭,也影響了長久。
三、政治所需要的『不是強硬而是教養』
多年前,卸任了捷克總統職位的哈維爾(Václav Havel,1936-2011)被邀來台,在國家圖書館以『全球化下的民主政治』為題發表演說。演說前日,因參觀百貨公司而跌傷了腿。當時的阿扁總統還為此向他道歉。他回說,這是我自個兒的不小心,怎需道歉!那天由他美麗的戲劇演員夫人伴著,坐在輪椅被推著滑進了演講廳。他滿臉的輕鬆,散發著善美的笑容,親親切切地向全場聽眾揮手致意。當下,我想像布拉格之春時的他,臉面必呈抗蘇抗暴的義憤填膺之怒。可如今深懷文學才氣,著作豐富的作家,經歷了總統的高位,一任捷克斯洛伐克總統,再任捷克總統,和平智慧地成就了斯洛維亞的獨立,出現在我眼前的他,更著實形象了『布拉格之春』的樣貌。他的演說極短,語調如朗誦詩篇,滿賦戲劇的張力。透過英語的翻譯,我牢記他演講的精華。也正是他奉行有成的政治理想和智慧。他說『全球化的民主政治,不是像麥當勞的漢堡,紐約、東京、台北和布拉格同是一味。民主政治的推行,必根基在絕對的道德意識和倫理價值上。沒有絕對的道德尊嚴和倫理價值之觀照,便無民主政治可言。』當下我記起羅斯福總統對總統一職的定義:總統乃百姓最高的道德典範。
哈維爾上任總統時,好多人擔心也懷疑文學家治國會否太浪漫、太軟弱?有人更勸說『你當強硬』,他心平氣和回對:『捷克所需要的不是強硬,而是教養!』
我想到『導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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